作者：汉中银行业协会 王东 发布于：2018-11-13 15:33:54 浏览 (1310)
摘要：那一年山上有好多好多的蝴蝶。 1989年春天的一个早晨，营业所主任告诉我，要新来一位年轻的女代办员，让我到坡顶的山路上接一接。于是，我便去营业所后面的山坡上眺望 ---那条灰白的山路曲曲折折地小心地翻过山岭，象一条细细的长带，一直延伸到很远……
那一年山上有好多好多的蝴蝶。
1989年春天的一个早晨，营业所主任告诉我，要新来一位年轻的女代办员，让我到坡顶的山路上接一接。于是，我便去营业所后面的山坡上眺望 ---那条灰白的山路曲曲折折地小心地翻过山岭，象一条细细的长带，一直延伸到很远……
终于，这条山路上走来了一个人影，我猜想她便是我要迎接的新员工。
那一天，阳光好明媚、好温柔，山坡上那些迎春的花儿也都悄悄的吐出了花蕊。我走近她，问她是不是新来营业所工作的代办员，她微笑着点点头。我帮她背起行李，领她走向营业所。
她很美，两个发辫上扎着紫色的蝴蝶花，粉红的毛衣领前吊着两颗纯白的绒球，在她的胸前飘来飘去。她的眼睛很大，也很清澈，她微笑着用柔细的手指捋了捋额前的头发，动作很轻柔。
第二天，她便开始上班，坐在我的对面做我的徒弟，她的名字也很美---叫胡蝶。
从那以后，我们上班一起学习业务。在营业所高高的水泥柜台和钢筋防护栏里面，我教她单指、多指点钞，使用扎把机捆钞票，珠算分段计息，翻打百张传票，记分户账、总账、日记表，划拨报单，做月报表和资产负债表……
胡蝶很聪明，不久就掌握了很多业务的操作处理。有一天，在一阵噼里啪啦的算盘声里，胡蝶终于将长长的余额表打平，她眼里露出期许已久的笑意，我知道胡蝶开始喜欢银行这份工作了。
下班后的空静里，胡蝶常常邀我一同向山坡上走去。那时候，山上有好多好多的蝴蝶，她喜欢追逐眼前飞舞的五彩斑斓的各种蝴蝶。然后，我们一起采摘野花，山坡上的野花也是很多很多，有风铃草、映山红、野樱……
有时候，胡蝶也独自一个人站在山坡上眺望，那条灰白的山路一直绵延到山岭的那边，一直到浮动的白云下……
营业所很孤寂，只有五个人，下班后不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我和胡蝶两个人，其他人都是本地的，都匆匆忙忙地回家，而我和胡蝶一起度过了好多个晚霞西沉的光阴。
夏天，夕阳西下，我和胡蝶一起站在山坡山看幽静的营业所小院，隐没在竹林的深处。一大片竹子象绿色帷幔，随着微风摆动。高耸挺拔的松林，顶天立地，郁郁苍苍，重重叠叠，望不到头，在一片片松涛竹影中显露出恍如隔世的美感和淡雅别致的风采。
秋天的山谷，静得象大海，山尖从雾海中露出，便成了远行的船，缓缓地移动。
阵雨过后，斜阳从云缝中射出万丈光芒，浓重的雨雾奔马似的卷过山头，胡蝶激动地拍手跳起来。她说，她们那里看不到这样的景色，只有灰色的楼房和陌生的人群。
深秋时节，胡蝶喜欢一个人在山顶吹口琴，那声音传的很远很远，象秋天的蝉鸣，夕阳照红了她的身影，长发被晚风掀起，很美丽。
胡蝶屋子里有好多好多极其精致的摆件和小物品，小狗、布娃娃、熊猫、千纸鹤、雨花石，桌上放着一帧相框，里面是一位英俊的青年。我问她是她哥哥吗？她微笑着摇摇头。
秋雨连绵地下，一直下到白雪皑皑。胡蝶围上了美丽的红纱巾，发辫上永远开放着那朵紫色的蝴蝶花。
初冬的一天，从山坡的那条小路上走来了一位英俊的青年。我知道是胡蝶相框里那位青年，他是来接胡蝶下山的。第二天，当那位青年独自一个人下山的时候，我看到胡蝶送他的目光里有点点泪痕。
临近春节的时候，我的处女作散文《美丽的蝴蝶》，在《汉中日报》发表了，胡蝶捧着着那张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。许久，她抬起头对我轻轻地说你真行，我感觉到胡蝶眼里那赞许的目光。
第二年春天刚到的时候，胡蝶病了，我从乡镇上请来了医生，一个星期过去了，又一个星期过去了，胡蝶已经不能起床。
在一个春雨潇潇的黄昏，我将煎好的药送到她的床前，看着她喝下。后来她示意我在床沿坐下，那时，我才意识到我喜欢胡蝶已经许久了。而就在那一刻，胡蝶突然吻了我一下，立刻，我口里有好苦好苦的药味，心里的滋味好甜好甜。胡蝶她，哭了……
不久，我要到县城去送报表，胡蝶写了一封长长的信。让我亲手交给那位曾经找过胡蝶的英俊青年。我回来的时候，胡蝶静静地伫立在那个山头等我……
那一年山上有好多好多的蝴蝶。
二
时光荏苒，日月如梭。一晃三十年即将过去。经受了冗长岁月的历练和洗礼，我感到了时光在不知不觉中延伸着每个人生命的履痕，以其浓烈的色彩涂抹每一个人的灵魂，我蓦然明白，什么是时过境迁，物是人非。
今年年初的时候，妻子胡蝶因身体原因已经办理内退，我也退出领导岗位进入了银行业协会工作。在春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，妻兴奋地对我说：“这么好春色美景岂能白白辜负，咱们不如骑着共享单车去一次当年的营业所吧，不仅能追踪当年的情怀，还可以一路欣赏美景。”我欣然应允，就这样，我们每人刷了一辆共享单车，从市区出发，沿着108国道一路向西，边骑边看。我们沐浴在天汉大地蓝天白云、青山绿水和灿烂的油菜花海里。
两个半小时的行程，我们终于到达了当年的营业所。当我们徒步登上那个山头极目远望，映入眼帘的是京昆高速公路的出口大转盘。那两个环形引道镶嵌于山峦之间，就像一支巨型的蝴蝶，极其壮观美丽，当年的营业所早已无影无踪了，只有那漫山遍野的松林依然郁郁葱葱。
往事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……
1996年，在中国农村金融体制改革的大潮中，信用社从农行脱钩，胡蝶由农行代办员转职为信用社正式职工，到了汉中市区工作，困扰多年的临时工终于成为在册的信用社正式员工，妻激动的泪流满面。1999年秋天的时候，我被市分行人事部推荐交流到省农行机关工作。2002年参加干部竞聘，从此成为了一名农行高管，走上领导岗位……
也是那一年，当年的营业所因修建高速公路，搬迁到了县城一个繁华地段。
那一刻，我和妻站在山顶上，凝视着山下清湛的汉江河水，回味着沧桑巨变的三十年，那又何尝不是一种异样的幸福和惬意的享受。我们真想把直觉远射到古老的定军山，追踪汉江河水远在天外的涛声。被历史淹没的千年古战场，有那么多鏖战玄黄的典故和沉重记忆。农村金融改革40年风雨兼程，“一分一脱”、股份制改革、现代化和智能化发展等等，枚不胜举。难道岁月流失的，仅仅是历史吗？
突然，妻一只手拽着我胳膊，另一只手指向远处的山岚，激动的说：“你看，那么多美丽的蝴蝶 ，和以前的一样---”
我恍然大悟。
这一年春天，山上依然有很多很多的蝴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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